016 玩笑當真做出傷害，好嗎？

在沒有經歷過之前，我一直在想洛基會被怎麽折騰。

比如說困在一個陣法當中，然後陸生站在陣法前念咒語……停，那是陰陽師的做法，我又想太多了。陸生可是滑頭鬼，是妖怪，應該是用別的方法。

然後他確實用了別的方法，問題是……

“為什麽是我被束縛起來啊！”我看著圍在我身邊的妖怪們滿頭黑線。

“因為你是源頭啊。”洛基無奈地聳了聳肩，“開個玩笑，你的力量太古怪了，沒法去除，所以只能請陸生把這股力量調出來，然後塞回你身上。”

“說得好惡心……這種事你自己做不到嗎！”我瞪他。

“做不到，”洛基攤手，一副悲傷難過的樣子，“我可是在被你的力量完全占據後才意識到有問題，自己動手也來不及，而且現在又混入了妖力，就更做不到了。”

這表情還真是怎麽看怎麽虛假，我咬了咬牙，扭頭看向陸生：“奴良君，接下來要怎麽辦？”洛基絕對靠不住，還是問問要動手的陸生比較好。

不過這張臉真的每次看都要小心一點，大概是妖怪首領特有的氣質？忍不住想要臣服呢。我趕緊把視線從陸生的臉上移開，說起來人類和妖怪的後代果然有不同形態啊。

“放心吧。”我沒看著他的臉，也不知道他什麽表情，但是他的語氣聽起來很自信的樣子，“現在我能看得出來，你和洛基之間有著一條線，因為有此做溝通，你的力量才能一直存在於洛基身上，並汲取轉化洛基的力量，只要把這條線斬斷就好了。”

兩人間連著一條線的說法好像有點不對……“那你身上也有這條線？”我舉手提問，之前不是說我也得到了陸生的妖力嗎？那麽我的力量也在陸生身上？

“不一樣，”陸生否認道，“我的力量比洛基強，在察覺到你吸收了我的力量之後就立刻截斷了，所以不受影響，只是你身上混雜了我的妖力。”

我瞄了一眼洛基：搞什麽啊原來還是你太弱了的緣故。

洛基聳肩：我可是被從神界下放到人間，力量都沒了當然弱。

我沒好氣地哼了一聲：好歹你是大名鼎鼎的邪神吧？

洛基攤手：沒了魔力我和普通人也沒多大差別。

我和洛基眼神交流得正開心，腦袋上突然一重，我打了個哆嗦，扭頭就看到少爺站在我身後，一手按在我的帽子上，似乎在想著什麽。

“那個，”我咽了口唾沫，“少爺，你走進來沒關系嗎？”

“我問過了，我是人類，不受影響。”少爺突然摘下了我的帽子，拿在手上轉著，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，“這頂帽子暫時由我保管，等問題解決了再給你。”

“為什麽？”我脫口而出，盯緊了少爺手上晃著晃著似乎隨時會脫手而出的帽子，這可是救命恩人的帽子，是我找到救命恩人唯一的線索！

少爺停止了轉動的動作，突然擡高了手，我眼前一花，帽子就失去了蹤影。

“帽子呢？”我呆呆地看著少爺空空的雙手，不敢置信地擡起頭看著少爺的臉，偏偏少爺還是一臉平靜：“暫時扔掉了，那個東西會影響接下來的……”

“那是我的帽子！”我拔高了音調，打斷了少爺的話，隨即轉身在旁邊找了起來，問題是現在天都黑了，中庭裏一片昏暗，就算有月光在看起來也影影綽綽的，根本找不到。我現在又被妖怪們困著，走不出去，只能轉回身來看著雙手抱肩的少爺，咬著牙道，“少爺，你把帽子扔到哪裏去了？”

少爺低下頭看著我，一如既往的語氣平淡：“這是你應有的語氣？”

根本沒心思和你計較這個！我差點就這麽吼了起來，咬緊下唇，我勉強壓住焦躁的心情，垂著腦袋說：“少爺，那真的是我很重要的帽子，剛才的語氣很抱歉，可是，請少爺告訴我帽子扔到哪裏去了，等儀式結束後我好找回來。”

“如果我說，”少爺彎下腰，手指移到我的臉頰邊輕蹭，就像以前每次心情好和我開玩笑時一樣的動作，說出來的話卻讓我腦子裏一空，“我也不記得扔到哪裏去了呢？”

等到嘴裏傳來鹹澀的鐵銹味，我才回過神來，松口後退了幾步，直到後背貼到了妖怪們設置的屏障上，才擡手摸了一把嘴角，夜色裏，鮮血像是變成了黑色，在手背上清晰可見。

少爺站在原地，低頭看著舉至面前的手指，似乎還有鮮血順著指尖滴落，我怔怔地看著，身子一軟靠著屏障滑落下來。“對不起……”終於找到了可以說出的話語，“對不起，少爺對不起，我不是故意的，我真的不是故意的……”居然傷了少爺，就算是生氣也不該做出這種事……

對了，少爺只有在開玩笑時才會用手指蹭我的臉，他怎麽會不記得把帽子扔到了哪裏，只是在和我開玩笑。而且少爺會拿走我的帽子一定是有原因的，不可能無緣無故做出這種事，我居然連這種事都沒想到，居然還咬了少爺，讓少爺流血了……

眼前一片水霧彌漫，我用掌心死死抵住眼眶：“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……”

“餵餵！櫻木！”洛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，“你冷靜點，這是故意要讓你情緒激動，才能斬斷你的力量，現在問題已經解決了！只是咬到手指而已，沒什麽大不了的！”

絕對不是什麽說說就大不了的事！就算是情緒再激動，也不應該傷害少爺！在進入少爺家時所有人都是這麽跟我說的，說我這個怪物有人願意收留應該慶祝才對，絕對不能做出任何對主人有害的事！可是我現在卻咬傷了少爺……就算小心翼翼地過了這麽多年我還是個怪物！只會傷害到別人！

我拼命搖著頭，除了“對不起”不知道還能說什麽，可是就算說了對不起又有什麽用？發生了就是發生了，這是不容更改的事實，少爺會討厭我吧？

頭頂上突然罩上了什麽，然後就被拽住手腕從地上拉了起來，另一只還捂著眼睛的手也被拉開：“我原諒你。”這是……少爺說的？我止不住抽泣，擡頭卻被帽檐擋住了視線。

……帽檐？我呆了呆，少爺松開我的雙手，我趕緊伸手摸了摸頭頂，帽子還在我頭上戴得好好的，沒有丟掉……也就是說，少爺果然是在跟我開玩笑。

鼻尖一酸：“都是我的錯，我誤會少爺了，真的很對不起。”

“我已經說過了，我原諒你。”少爺似乎想將雙手插回上衣的口袋，但是右手的動作停了停，只是垂在腿邊。我看著少爺還在慢慢地滲出血珠的右手食指，還想說什麽，少爺就開了口：“回去再包紮。”然後轉向陸生，“這樣就可以了吧？”少爺朝著洛基擡起下巴。

“啊，沒事了，只要洛基和櫻木桑不再有肢體接觸，就不會把力量傳染過去。”陸生彎著嘴角，“當然，有了這次的經驗，估計洛基在接觸到櫻木桑時也不會汲取她的力量了。”

少爺看向洛基，後者立刻保證一般點了點頭，少爺的視線轉而落到我身上，看了一會兒轉身朝著門口的方向走去：“櫻木，走了。”

“是，少爺。”我答應一聲，趕緊跟了上去。

冰麗正拎著一個袋子站在門口，看到我過來，微笑著將袋子遞給了我：“櫻木，這是你的衣服。”我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和服：“這件和服等我回去洗幹凈再還給你，可以嗎？”

“沒問題。”冰麗突然吸了吸鼻子，疑惑地打量著我和少爺，“我好像聞到了血腥味……”“那麽就打擾到這裏。”少爺截斷了冰麗的話，然後走了出去，我朝冰麗鞠了一躬算作告別，急忙追上了少爺，卻不敢走過去，只是垂著腦袋跟在少爺身後。

少爺家的轎車就停在路邊，等少爺上了車，我正等著轎車離開，少爺卻沒關上車門，掃了我一眼道：“還不上車？”我搖頭：“我會自己坐車回去。”剛剛做出那種事，我實在沒有膽量和少爺坐在一輛車上，總覺得只要少爺一離開我的視線我就會發起抖來。

車內的少爺半張臉沈浸在陰影裏，看不清表情，我正打算鞠躬後退，就被抓住了手，拉進車裏，車門隨即合上，少爺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：“開車回家。”

司機恭敬地答應了一聲，車子啟動，我不安地想要坐起身子——剛才被少爺拉進來時我可是直接倒了下來啊！現在背貼著的就是少爺的大腿啊！腰腹上還環繞著少爺的手臂……

這種姿勢怎麽看都有問題吧！少爺你把手拿開讓我起來啊！

“好好休息。”少爺的手掌覆在我的眼睛上，聲音淡淡的，聽起來卻溫和得不像話，“激怒你的方法是我選擇的，也確實達到了目的，我會受傷與你無關。”

可是，咬傷了少爺的是我……眼皮上傳來掌心裏的暖意，總覺得眼睛裏發熱，又想哭起來了。明明想要笑著的，不要露出任何會讓人不高興的表情，不要讓人討厭……

“對不起。”我側過身蜷縮起來，揪住少爺的衣服，聲音低到發啞，“絕對不會有下次了，如果有懲罰的話，我會乖乖接受的，所以不要討厭我。”

少爺沒說話，只是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。

思緒變得混亂起來，也許是剛才的儀式的副作用？腦袋昏沈沈的，眼皮也好重，我撐著想要睜開眼睛，但是還是敵不過睡意，眼前一黑就睡了過去。

果然……還是少爺最好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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